探寻朱子影响下的漳州理学名家
“寻访漳州朱子文化印记”
大型新闻摄影采访活动专题报道【8】
闽南日报【画里春秋】2022.5.30版面
⊙本报记者 张 旭 吴静芳
华夏民族几千年,传统文化渊远流长。自唐初开漳以来,由于文教渐兴,漳州文化直承河洛正脉,初有根基。至朱子知漳后逐渐枝繁叶茂,硕彦鸿儒,代有传人。
800多年来,“朱子”“漳州”与“海滨邹鲁”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为独特的历史记忆和鲜明的文化符号。朱子知漳虽仅一载,却遗泽深远。“礼接紫阳风俗厚,学传邹鲁道源赊。”南宋诗人、龙溪进士林宗臣在《丹霞屿》的诗句里,诠释着漳州“海滨邹鲁”之美誉的涵义。“厚”与“赊”,无不生动表达了经过朱子过化后,朱子文化在漳州的地位和影响。
在漳州文化发展过程中,朱子的漳州门人传承师说,又不断完善与推广,出现了陈淳、唐泰、陈真晟、蔡烈、黄道周、蔡世远等理学名家,同时通过师徒传授、父子相承、同道互持等形式不断传承,让漳州理学呈现出尊道统、重读书、尚践履、重交流等特点。
从落地生根到枝繁叶茂,乃至硕果累累,顺着这棵“理学大树”的脉络,我们试图探寻在朱子影响下,漳州理学发展之路。
师友相传兴儒学
代有名家辈出
士林名师”唐泰“通晓五经”,为理学门派之“唐泰学派”的宗师。他不愿沉溺京城宦海辞官返乡,在今天位于陈巷镇夫坊村的岩寨山创办学馆,传道授业。图为岩寨山上唐泰雕塑。饶超毅 摄
镇海卫,曾是一座刀光剑影的海防要塞,也是文教兴盛之地,这里十分重视儒学的传播,诞生了陈真晟、周瑛等理学名家。蔡文原 摄
“在朱子之前,就有蔡元鼎、高登、颜慥等漳州理学家,而且朱子与他们之间也并非没有关联。”漳州城市职业学院教授郑晨寅为我们梳理了漳州理学发展的脉络。朱子追思漳州本地先贤先儒,在《学传序》中极力称道蔡元鼎,对高登更是大加褒扬,请求朝廷为高登平反昭雪,并为其作祠堂记。高登的门人杨士训,后来又成为朱子的门人。而高登另一弟子,那个写诗的林宗臣,则是引导陈淳拜入朱子门下的关键人物。“由此可见,朱子与高登不但志同道合,高东溪学派与朱子学派在思想上、人员上又有着紧密的联系。”
朱子知漳,大力发展教育,也为自己门下吸纳了不少人才。比如在朱子的漳州弟子中,陈淳最为突出。他是朱学传人,更是朱子学的发扬光大者,在理学的“道统”中,有着特殊的地位。王遇,人称“东湖先生”,先后师从朱子、张栻和吕祖谦,他治学注重精思力行,朱子称其“纯笃”。“而除了漳州士人之外,黄榦等朱门弟子及外地求学者先后来漳,也促进了当时漳州理学的发展。”郑晨寅表示,朱子离任时,漳州无论在礼乐制度,还是风俗人心,都已打上了朱氏烙印。以至于在明代,即便面临心学的冲击,在漳州仍是以朱学为主的格局。“其中自然有朱子知漳的原因,也跟清漳一地师友相传之‘家法’分不开,并出现了名儒迭兴的盛况,也让这一阶段成为漳州理学的繁荣期。” 郑晨寅说道。
如何体现这样的师友渊源?李清馥的《闽中理学渊源考》以学派来标明。
明初有“唐泰学派”。长泰人唐泰通晓五经,筑草舍百余间以教四方之士,学者称其为“东里先生”。他的弟子陈真晟、状元林震、探花谢琏、陈亹,在文章、政事方面,都名重一时。
其中,陈真晟又自为一学派。陈真晟(1411—1473),漳州镇海卫(今属龙海区隆教乡)人,门人称其为“布衣先生”,是主导镇海卫儒术始正、风俗始正的一代宗师,也是明初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理学家和教育家。陈真晟十七岁时到福州应试,听闻考场为了防止舞弊,竟让考生只穿内衣裤进行搜身,他毅然放弃考试,终身不复应举,潜心钻研程朱理学40多年,其理学主张为“主一”之说,形成自己“治心为要”的思想体系与学术特色。1459年,陈真晟徒步上京献《程朱正学纂要》,揭扬程朱心法,却被认为玄奥无用,不作处理。他曾听说江西临川有个推崇程朱学说的学者吴与弼,号康斋,名气甚大,决心往访以探讨、论证学说,为此竟变卖家产作路费。途经南昌,得到江西张太史元祯礼遇接待。张元祯在与他详细讲论交流后,认为他“自程朱以来,惟先生得其真!”并劝阻真晟不必往见康斋,认为见之无益。真晟遂作罢而返闽。他曾在镇海卫、龙溪、漳平等地多处讲学,清贫淡泊,培育了周瑛等许多杰出人才。
龙溪人林雍,平时与陈真晟交好,两人相互尊重、切磋,志同道合。真晟称林雍学问“始终本末有序,有要以故”。当时漳州士大夫都遵照林雍的教导研究理学,称他为“蒙庵先生”。他曾上疏请进周敦颐、程颢、程颐、朱熹于颜曾思孟之后,列文庙的“八配”,又建议陈淳“从(配)祀两庑”,但都未得到回应。林雍回乡后,就与佥宪林克贤、漳州知府姜谅在芝山之麓建陈北溪祠,祭祀陈淳。又结屋于龙山,聚徒讲学,弘扬朱子学说。
稍后有周瑛(1431—1519),学者称其为“翠渠先生”。跟老师陈真晟一样,出生于镇海卫。周瑛严格按照朱子的政治思想施政,廉洁自律,秉公办事;为官一任,兴学一方;表彰先贤,以达“轨世范俗”的功效。在理论上,周瑛继承发展朱子“格物致知”思想和“理一分殊”思想,有坚持,亦有新概括,后人评价周瑛为“理学之精粹,朱学之名臣”。
而蔡烈与周瑛亦有渊源。他曾受知府陈洪谟之命,请周瑛修漳志。蔡烈(1479—1558),堪称明朝中期漳州朱子学的重要传人。他长年隐居鹤鸣山白云洞,学者称其为“鹤峰先生”。蔡烈对朱子十分崇仰,他的学术思想既秉承了程朱理学精髓,同时也深受漳州宋明朱子学先辈大家,如陈淳、陈真晟、周瑛的影响,而又有所创见。他提倡穷理力行,强调实践,形成“不言而躬行”的鲜明特色。儒林之中,每一个名字都熠熠闪光。清光绪版本的《漳州府志》将唐泰、陈真晟、林雍、周瑛、蔡烈五人合传,并总结了各自的学术特色。“渊源相接”的特质在他们之间体现得生动而具体。其中陈真晟、周瑛、蔡烈入《明史·儒林传》,与朱子、陈淳入《宋史·道学传》先后辉映,延续了漳州理学的发展命脉。
在漳州图书馆古籍部,翻阅清光绪版本的《漳州府志》。张 旭 摄
清光绪版本的《漳州府志》记载着林雍的生平事迹 张 旭 摄
稍后有周瑛(1431—1519),学者称其为“翠渠先生”。跟老师陈真晟一样,出生于镇海卫。周瑛严格按照朱子的政治思想施政,廉洁自律,秉公办事;为官一任,兴学一方;表彰先贤,以达“轨世范俗”的功效。在理论上,周瑛继承发展朱子“格物致知”思想和“理一分殊”思想,有坚持,亦有新概括,后人评价周瑛为“理学之精粹,朱学之名臣”。
而蔡烈与周瑛亦有渊源。他曾受知府陈洪谟之命,请周瑛修漳志。蔡烈(1479—1558),堪称明朝中期漳州朱子学的重要传人。他长年隐居鹤鸣山白云洞,学者称其为“鹤峰先生”。蔡烈对朱子十分崇仰,他的学术思想既秉承了程朱理学精髓,同时也深受漳州宋明朱子学先辈大家,如陈淳、陈真晟、周瑛的影响,而又有所创见。他提倡穷理力行,强调实践,形成“不言而躬行”的鲜明特色。
儒林之中,每一个名字都熠熠闪光。清光绪版本的《漳州府志》将唐泰、陈真晟、林雍、周瑛、蔡烈五人合传,并总结了各自的学术特色。“渊源相接”的特质在他们之间体现得生动而具体。其中陈真晟、周瑛、蔡烈入《明史·儒林传》,与朱子、陈淳入《宋史·道学传》先后辉映,延续了漳州理学的发展命脉。
重视道统守宗传
绍承朱子学脉
漳州市图书馆收藏的王履亨的相关著作 张 旭 摄
王履亨毕生遵循传统道德,侍父母至孝,每月初一、十五都上蛇仑山祭拜父母,前后坚持四十年。这幅《蛇仑展墓图》生动地描绘了他展墓的情景。张 旭 摄
“漳州士人对朱子学的选择与接受,跟朱子学自身的理论优势、朱子知漳的历史遇合以及宋明时期朱子学官方地位的确立等都有关系。”在郑晨寅看来,漳州理学家本身就很重视道统,陈淳的《师友渊源》、林祺的《考亭源流录》及续朱子《伊洛渊源录》之《考亭丽泽录》、蔡烈的《道南录》及《诸儒正论》、黄道周的《儒脉》等都是对儒家道统的寻根溯源。
林同(1434—1504),字进卿,号讷斋,龙溪县文山人,“家世以儒为业”。他十分认可陈淳传播朱子学的贡献,并认为陈淳的理学代表作《北溪字义》对学习程朱理学、明道成德很有帮助。林同先后在1490年和1492年,两次重刻《北溪字义》。他与乡贤吴玭共同促成《北溪大全集》付梓。这些积极作为对理学在漳州的流播与传承起了重要作用。林同强调后辈读书要明理涵养,注重行为养成。他的侄子林祺,人很聪明,却很顽皮。在林同的教育引导下,林祺醒悟改过,好学不怠,成为小有名气的青年朱子学者,有不少著述,被编修《漳州府志》所吸收。周瑛评价林祺是“理学之徒”。林祺的好学也影响了他的儿子林九皋。林九皋秉德尚行,学养深厚,《漳州府志》称其“为世坊表”。他主教漳州芝山书院,又受聘鳌峰书院主讲,奉程朱理学为宗。林同为人重道,也以德才选婿。他把二女儿嫁给了龙溪才子蔡烈。
跟林同一样,清乾隆年间漳州知名学者刘希周,也很欣赏陈淳。1783年,陈淳宗裔陈文芳重新翻刻《北溪先生全集》。刘希周为其作序,高度赞扬陈淳体道之切,卫道之严,称赞陈淳著作“直如出自朱子之口”,与朱子学说互相发明,几乎就像是朱子亲口说的一样。他在老家长泰开馆授业,学生众多。天资聪颖的龙溪县人郑玉振,投入刘希周的门下,经精心教诲,高中清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进士。当年春天,漳州大雨,白云岩朱子祠坍塌。这年冬天,郑玉振高中返乡,得知此事,发动乡贤村民重建朱子祠。在他的运筹下,朱子祠连同新建的唐公祠(祭祀唐朝彝)很快建成,使朱子教化之迹得以保存。
清末,漳州龙溪有王氏以理学传家。王履亨(1856—1940),字咸熙,号复一。他设的讲堂命名为“宗敬”,漳人多称之为“宗敬先生”。他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是从事以传播程朱理学为内容的教育活动。辛亥前后掌教郡南义学和主持上苑街两所私塾。王履亨很重视启蒙教育,因而取《小学》《五子近思录》为入门课,以四书、五经为主课。此外还注重道德教育,自编《提呼用耻歌》,教导学生知廉耻、守礼义,培养良好德行。师从他的门徒甚众,单上苑街两私塾每届就有四百多人,很多学生成为栋梁之材。王氏祖孙四代从事教育,福建省教委曾授其家族“教育世家”称号。王履亨毕生遵循传统道德,侍父母至孝,每月初一、十五都上蛇仑山祭拜父母,前后坚持四十年,深受当时文化界人士敬仰。著名清末皇族画家溥雪斋曾绘制《蛇仑展墓图》,生动地描绘了他展墓的情景。
王履亨的儿子王作人(1919—2006),亦“笃研程朱理学”,在父亲的培养下,成长为一名德学兼备的私塾教师,新中国成立后成为一名教师。他在整理漳州先儒著述、保护地方文物古迹等方面,做出很大贡献。王作人编辑刊印许多地方文献,取名“宗敬堂丛刻”,多为他自费印刷,印成书后免费赠送给图书馆、方志机构及亲朋好友。其中就包括父亲王履亨的著作《中庸示掌》《复一文存》《复一吟草》《寄闲亭墨宝》及其编辑的《养正风雅》《提呼用耻歌》《童子摭谈忆抄》《蒙学小儿语》等书籍。
经世致用尚践履
探究理学真谛
漳浦蓝氏宗祠“种玉堂”坐落在赤岭畲族乡石椅村,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漳浦蓝氏历史上最显赫的当属蓝理、蓝廷珍、蓝鼎元,此三人皆为平台、治台名将,被后人称为“蓝氏三杰”。蓝俊强 摄
朱子学的格物穷理、求实力行的品格及追求至德之境的主体精神,深深地影响着后代漳州士人。
居庙堂则忧其民,处江湖则忧其君,漳州理学家大多能学以致用。比如,陈真晟以布衣诣阙上书就是典型的例证,他的主张每不为当道所用,则往往四顾徬徨,不能自释;唐泰、林震师徒目睹正道不行,弊政横生,便致仕返乡,致力教化乡里,传播正学,培育英贤;谢琏为翰林时亦敢于直谏,实开启翰林论政之风;庄亨阳为人忠孝廉直,勤于政事,爱民如子,最终积劳成疾,以身殉职……皆可见朱子学修齐治平之“实学”风气。
在程朱理学作为道统正脉的清朝,由于漳州独特的地理位置与人文历史积淀,漳台儒学有了更多的互动。蓝鼎元(1680—1733),17岁时,曾从厦门泛舟出海,南至南澳,北至舟山,考察福建、浙江沿海岛屿、港湾形势。时人赞其胸怀大志,将来必成“经世之良才”。他以朱子为宗,反对陆王之学与佛老之说,大力提倡并身体力行“实学”。台湾朱一贵起义后,蓝鼎元随族兄蓝廷珍征台,其“禁恶俗、兴学校”等建言大多为台湾当道所采纳,被誉为“筹台宗匠”。蓝鼎元为百姓和国家做实事,杜绝一切弄虚作假。经世致用既是他毕生所学的精华,更是他为官一生的准则。蓝鼎元于雍正间为广东普宁知县,明法纪、严律例,让百姓赞不绝口,却以刚直而得罪上司,被诬罢官归乡。道光四年(1824年),邓传安在鹿港建“文开书院”,中祀朱子,旁以沈光文、徐孚远等寓贤配,蓝鼎元亦在其中,充分肯定了蓝鼎元对台湾儒学与台湾文化的贡献。
白云岩紫阳书院东侧存有两块碑:《重修白云山紫阳书院碑记》和《白云山紫阳书院建置祭田记》,均为先贤郑玉振所撰。饶超毅 摄
陈淳“无书不读,无物不格”,周瑛“早岁博览郡籍,钩深探赜”,林祺“祁寒暑雨,手不释卷”,蔡烈人称“力行好学,老而不倦”,何楷则“博综群书,寒暑勿辍”,张燮“雅尚高致,博学多通,足备顾问”……“应该说,这种通过读书积累以致知的治学路数,与心学之侧重内省、不假外求是截然不同的。”郑晨寅在总结漳州理学特点的时候娓娓道来。“漳州理学家的学术心态其实是比较开放的,在以朱学为主的同时,并不闭门自是、故步自封,而是积极加强与外界的联系,在向他人的学习、交流与辩难中更好地完善自身的学术品格。”郑晨寅表示,这一点特别体现在以秉承程朱理学为主的漳州学者与心学学者的交流上。比如王遇师从朱子、张栻和吕祖谦;陈淳在辨析“异端”中逐渐建构其理学范畴体系;阳明后学李材遣戍镇海卫,多与漳士讲学互动……“程朱与陆王二者其实只是儒学的‘内部矛盾’,如何融通二者,漳州学者作出了有意义的尝试。”郑晨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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